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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着,薄宁饮了玉纤阿递的那杯酒。他还要再说什么,范翕走了上来,不悦道“薄君,该登船了。你与你义女的悄悄话,未免太多。”

薄宁“”

薄宁捏了捏眉心,转身向船舱上走去。走一半,他又回了身,问玉纤阿“我问你最后一句,请你莫要骗我,与我说实话你能否告诉我你为何杀我父亲,伤我兄长么”

玉纤阿答“他们做了些欺负我的事,但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愿意将旧日疮疤揭露给任何人。”

她这般说时,范翕握住了她的手。她侧头向他含笑望一眼,以示自己并未难过。

薄宁沉默下,问“你是否问心无愧一点儿愧都没有”

玉纤阿慢慢道“是,我问心无愧。一点儿愧都没有。”

薄宁紧盯着她,试图从她面上寻到一点儿撒谎的蛛丝马迹。然而没有。咫尺间,女郎目光澄澈,清盈若洗,并不躲避他的视线。他眼神锐利,因觉得此女心态极好,恐难以说真话但他望了她许久,她虽不肯告诉他真相,却始终没回避他的目光。

薄宁沉默了。

半晌他涩声“我知道了。”

就此转身,彻底离开,算是将此事放下了。

玉纤阿站在泊头看着,见大船缓缓离开她的视线,见薄宁立在船头,衣袂飞扬,隐隐约约的薄雾笼罩,他的身影在她视线中越来越远。她目不转睛,盯着远离自己的这艘大船,盯着船头的薄宁。她心知从此以后,她不用再东躲西藏,她和薄家的那些旧事,与这艘船一样,都渐渐成为旧日光影,被彻底封存了。

如彩蝶破茧,她一点点振掉身上的尘埃,告别旧日,迎接新生。

她大步向前走,她信卑微也求上进,蝼蚁也可求生,她会越来越好的。

玉纤阿转过身,一阵轻松下,目光却微微一凝,因她看到了后方站得有些远的楚宁晰。楚宁晰目光越过众人,望着离开的那艘船。楚宁晰的目光明亮又沉静,像是星光揉碎盛满夜空,又像是黑雾将那些星光重新掩藏起。

星亮星又灭,风拂碎发,楚宁晰负手而立,安静地看着那艘船。

楚宁晰那眼神玉纤阿微微一怔,想莫非楚宁晰是喜欢薄宁的

可是除了政务,她并没有发现薄宁和楚宁晰有任何暧昧的私交啊。

察觉到玉纤阿的注视,楚宁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和玉纤阿温柔的眼眸对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楚宁晰非常淡然地移开目光,就好像玉纤阿刚才见到的那般炽烈的眼神是错觉一般。

玉纤阿有心拿此事问范翕。

薄宁走后,玉纤阿还没说自己如何伤心,如何怅然若失,范翕倒先说他不舒服,他难受,他需要玉纤阿安抚。玉纤阿都不知薄宁离开,他有什么好难受的。可是范翕抢在她惆怅之前,捧着心柔弱无比地说他不舒服,玉纤阿也不能拿人家如何

更何况范翕倒打一耙,说“我定是见你不舍得薄宁,才心绞痛,难受无比。你看我这样爱你,你心里不好受,我竟然跟着你一起难受。你说,你是不是舍不得薄宁,却装模作样地不说你与薄宁相识那么多年,青梅竹马,你是否喜欢过他”

玉纤阿见他这时候都不忘夹带私货,说他对她有多在乎。她试了一下,寻了一番旧日与人做戏时的感觉,便与他面对面,一道捧着心柔弱“公子怎还疑心我我如何都是已经过去的事,公子这里倒是未曾过去的事。例如,公子的那位未婚妻可如何是好”

范翕一滞。

为玉纤阿泪光点点的演戏,也为他一时还真解决不了此事。

范翕便板起了脸。

二人做戏时,正在村外散步。累了的时候,两人上了山丘。夏日炎热,玉纤阿坐在树下,神色悠然地望着远方。范翕则枕着她的腿,闭目假寐。玉纤阿手中拿着一羽扇,低头为范翕驱风。看他闭目恬然而卧的俊逸相貌,玉纤阿思绪飘飘,再次想到了他这般俊美,不知他的未婚妻

范翕闭着眼问“为何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玉纤阿自然不会说实话,惹得他不高兴,或者二人争吵。她只问“我还在想楚国王女与薄十一郎之事我知道薄郎今年已弱冠之龄,通常男子在此时已经婚配。薄郎却没有。不知楚国公主多大,是否”

范翕淡道“楚宁晰是不可能嫁给薄宁的,你我二人的仇人不会联手,你且放心吧。”

玉纤阿心说没有到仇人那一步薄宁不是还被范翕押着成了她的义父么

玉纤阿心思却到底被他猜中了一点,她微红了脸。她问“为何这样说我当日确实见公主看薄郎的眼神不对,我自认我没有看错,我也不会骗你。”

范翕唇角露一丝嘲讽。他道“楚宁晰那人,我比你了解。她是楚国唯一王女,她的婚嫁都是国事。楚国这唯一的王女只会让人入赘,不可能嫁到别国去,给人送嫁衣。你看楚宁晰野心勃勃,就知她是不可能嫁给越国大司徒的。除非越国大司徒肯入赘楚国。但薄宁又岂是甘居人下之人是以无论这二人是否有私情,都成不了事。”

玉纤阿沉吟问“公子说公主与您差不多大若公子的母亲无论如何,你二人年龄也不该差不多大啊。”

范翕沉默了。

好一会儿,他道“我也不清楚。楚宁晰大约只比我小几个月而已”

他也有些茫然。

因大家都传说他母亲与楚王偷情。可是他与楚宁晰年龄这样相近偷情听着总是很奇怪。若是虞夫人在入周宫之前与楚王偷情,楚王短短几个月就让另一女子怀孕,那楚王简直是混蛋;可若是虞夫人在楚宁晰出生后与楚王偷情,范翕又觉得自己母亲未免太过分。

然而他并不愿说自己母亲不好。

是以不语。

玉纤阿揉他的发,她以前不怎么问范翕的事,因她那时举棋不定,并不知自己会和范翕如何。现今她一心想和范翕走下去,便要知道他身上的事玉纤阿让自己语调温柔,好不引起范翕的排斥。她轻声试探他“你不曾求问过虞夫人么”

范翕微怔,道“问什么”

玉纤阿说“公子为自己的身世困扰这么久,百般试探与探寻,可若是亲口问虞夫人,不就清楚了么”

范翕面上浮起不悦。

他道“我怎能问我母亲这样的事你不知我母亲的艰辛。她被关在丹凤台十五年,与外界隔绝,外界发生什么事她都不清楚。我母亲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传闻,根本不知道我父王做的事。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出身被人诟病,被人疑虑是否不是周天子的儿子我母亲已经很可怜了,她从不知道我在外如何,我若是说些高兴的她自然放心些,我拿这样的事问她,岂不让她担心我在外过得不好,处处受人刁难”

玉纤阿怔忡。

她万没想到虞夫人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范翕这么在意他自己的身世,可他居然从来没问过虞夫人。

恐虞夫人以为范翕在外与旁人一样,是受人器重的公子。恐虞夫人以为周天子只与她置气,从不曾将气撒到她儿子身上玉纤阿低头,轻声“周天子竟是背着虞夫人,对你这么坏么”

范翕睁开眼,目露冷笑。

他慢悠悠道“自然不是了。他巴不得我母亲知道我在周王宫过得不如意,他巴不得我母亲向他屈服可我偏偏不让我母亲知道,偏偏不让我母亲向他低头。我记恨他,我绝不让我母亲为了我,回到周宫和他那样的人斡旋。我宁可我母亲被关在丹凤台。”

“总有一日,我会自己带我母亲离开的。”

范翕声音里带笑。

因现在情况不同,周天子死了,只要太子登了位,他想带走自己的母亲,就容易得多正在这时,泉安气喘吁吁地在山丘下坡喊“公子有太子的消息了太子回信了太子的信”

范翕当即翻身坐起,拉着玉纤阿一起站了起来。

泉安奔到了他面前,将竹简交给他观望。玉纤阿在旁立着,看范翕展开竹简后,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目光凝起,眉头皱着。玉纤阿忧心问“可是情况不妥”

“不,”范翕握着竹简,抬了眼,慢慢道,“太子殿下在宋国,与宋国一道抗九夷。”

泉安舒了口气,笑道“太子殿下平安就好。”

范翕慢吞吞说“可是兄长告诉我,齐卫二国是故意在周洛燃的烽火。那烽火的意思,只是周天子不在周洛。太子殿下让我不要悲痛,说我父王也许并未死。”

泉安与玉纤阿一起愣住。

范翕皱眉,心想怎么能未死呢

他下了决心“不行,我得去见太子。”

泉安“太子在宋国,宋国和蜀国正与楚国开战。”

范翕回头,道“那就与楚宁晰合作吧。”

他目光闪烁,如今之计,当是先见到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走了一章剧情,要换地图啦好消息是公子把玉儿逼得没有退路,我玉儿终于打算主动出击来巩固爱情啦这卷真的是公路爱情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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