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本座岂是一千五就能打发的(1 / 2)

老板娘的声音赔着笑传来:“哎哟道爷好阔气, 出手就是五百金,你可真叫奴家开心死了。但是小店开门做生意,是要讲个和气的。哪能赶别的客人走呢?您看这样好不好, 里头最大的一间归雾阁雅间,是专门给像道爷这般阔绰的尊客留的。我引您过去瞧——”

还有个“瞧”尚未出口, 下面就响起板凳桌椅乱砸的声音。

“瞧什么瞧!我管你是归雾阁还是乌龟阁——你奶奶的, 这名儿取得忒糟践。不要、不要, 给你一千金,赶他们走!”

“道爷不要给奴家出难题嘛, 您一看呀, 就是那明白事理的饱学之士。”老板娘毫不犹豫地睁眼说瞎话,脆生生地娇笑道, “左右都是客, 您要不满意归雾阁, 我也可以给您换另一间, 地方小一些, 但雅致漂亮,再免费送您一段琵琶歌舞,您看这样好吗?”

“不好!不好!一千五!让人滚!”那粗犷的声音怒吼道,“别磨磨唧唧的!一会儿我家公子来了可要生气!”

“哇——”千金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多的,但对于当过人界帝君的墨燃而言,听着就着实好笑了。需知他前世随便打发给宋秋桐一些珍玩, 那都是价值连城的。因此他咬着筷子, 眼睛睁得圆滚滚地咕溜转, 低声和楚晚宁笑道,“师尊师尊,你听这人,一千五就想赶我们走耶。”

楚晚宁看了他一眼,撩开雅间竹帘,朝楼下望去。

只见饭堂大厅之中乌泱泱的挤满了一大群人,虽然他们穿着常服,看不出是哪个门派,但每人腰间都配着一柄寒光凛冽的上品宝刀,人手牵着一只口角流涎的妖狼。宝刀的价值或许不好判断,但这妖狼却是有价无市,寻常修真小派能得一只都不容易,但他们却每人都有一条,显然出身极其显赫。

原本在吃饭的宾客都惊恐交加地瞧着这些人,厅堂内一时鸦雀无声。

突然间,一道雪色白光飞进了客栈内,众人看清之后先是一愣,然后轰的一下全部往后缩,有胆小的还尖声叫了起来:“有大妖、有大妖啊!”

跃进来的是一只足有三人高的雪白狼妖,眸色腥红如血,毛发光亮如绸,一对狼牙寒光熠熠,足有成年男子手臂那么长。

然而,这只凶兽庞大的身躯上,却有个眉目俊俏、眼神嚣张的青年翘着二郎腿悠闲坐卧,那青年猎甲凛冽,甲胄下是一件鲜红衣裳,袖口盘绣着严整的金线,他头戴兜鍪,一簇柔软红缨自银狮含日的冠顶垂落,膝上卧一张碧玉弓,应当就是他的武器。

那些耀武扬威的修士一见他,立刻单膝跪下,手锤于胸,齐声道:“恭迎公子!”

“好了。”青年一脸不耐,挥了挥手,“要你们办点事情磨磨唧唧,还恭迎,恭迎你们的狗头!”

“噗。”墨燃失笑,低声和楚晚宁道,“他说他们恭迎狗头,那他自己岂不是就成了狗头?”

“……”

青年坐卧在妖狼柔软的颈项间,神情乖戾:“这破客栈的掌柜的呢?是谁?”

老板娘虽然害怕,但仍就强打镇定地走上前,赔笑道:“有辱仙君尊眼,这小店的掌柜正是奴家。”

“哦。”青年看了她一眼,“本公子要住店,但不习惯人多口杂。你跟他们说一下,损失的钱两我补上。”

“可是仙君……”

“知道你为难,这个给你,替我挨桌倒个歉。要实在不肯的,那就算了。”青年扔给了老板娘一个锦囊,打开来里面竟是一堆金灿灿的九转归元丸。这丸子在一旬内可助修为大增,市面上一颗就要两千余金,老板娘接了,先是因对方的阔绰而色变,然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没有修士会拒绝如此好物,这样请人走,总还是说的过去的。

老板娘挨个儿道歉送礼去了,青年打了个哈欠,颇有些嫌弃地低头蔑视那群跟班,说道:“都是废物,还不是要我亲自来。”

左右互相看了一眼,连声道:“……公子英明,公子威武。”

人很快就散了,除了楚晚宁和墨燃并不在意钱财和丹药,其他人都拿了东西毫无怨言地离开了客栈,到别家住去了。

老板娘说:“公子,都走了,但有两位客人说夜已深浓,他们中有一位身体抱恙,不想另寻他处,您看……”

“算了算了,不跟病秧子计较。”青年痛快地挥挥手,“别打扰我就好。”

病秧子楚晚宁:“………………”

老板娘立刻喜笑颜开,热情道:“公子真是个善人。时候晚了,公子是要歇息还是先吃些东西?”

青年说:“饿了。不休息,我要吃饭。”

“公子要吃饭,那小店肯定得拿最好的菜肴来款待,咱们厨子最擅长做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

“泄愤狮子头?”青年显然不是南方人,也不爱吃南方菜,听了这菜名愣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摆摆手,“不要,听不懂。什么乱七八糟的。”

原本以为是个世家子弟,现在看来却可能是个暴发富商。

老板娘:“……那公子想用些什么,只要小店会的,都可以做。”

“好说。”青年指了指他那些跟班,“给他们每人切五斤牛肉,另外单独给我来十斤牛肉,一斤烧酒,两只羊腿儿,差不多就这些吧,太晚了不能吃太多,稍微垫一下肚子。”

墨燃:“哇……”

回头想和师尊嘲笑一下这个青年食桶般的饭量,却见楚晚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青年看,眼神中似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薄烟雾霭。

墨燃下意识问道:“师尊好像认识他?”

“嗯。”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楚晚宁还真的认识,不由惊道:“什么?那、那他是?”

“儒风门掌门独子。”楚晚宁轻声道,“南宫驷。”

“……”墨燃心道,难怪楚晚宁会认识,楚晚宁毕竟之前是临沂儒风门的客卿,掌门的儿子,他肯定是见过的。也难怪自己不认识,自己前世血洗儒风门的时候,这个南宫驷已经患病去世了。

他当时还道这掌门的儿子是个病歪歪的半残,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是这样一个活蹦乱跳身康体健的嚣张青年。

……怎么就病死了?突罹恶疾?

南宫驷在楼下吃的开心,不一会儿就风卷残云般把两条羊腿十斤牛肉啃了个精光,又喝了好几碗酒,看得墨燃在楼上不住咋舌。

“师尊,儒风门不是最讲究儒雅吗?这少主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比我们薛萌萌还不着调。”

楚晚宁把他凑过来的头摁回去,自己仍旧偏着脸,瞧着下面的景象:“不可给你同门乱取诨名。”

嘿嘿笑了两下,墨燃正想说什么,却因楚晚宁指尖点着他的头,烟云般飘逸的袖子正落在他面上,布料轻盈,似绡非绡,似缎非缎,触感温凉似水。不由一时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