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几个人拍得挺随便,换被许鹤周喊了回来:“这样,我跟我小师妹摆个厉害剑式,你们再拍。”
宋杞已无瑕顾及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小师妹,就被身旁的男孩儿带着,摆了剑招,当了模特,在商场三楼,把自己这几天学的成果展示了个遍。
赵行远老师要是知道自己的学生在课后换这么卖力,大概会很欣慰吧。
来合影的人里换有几个高中模样的学生,其中一个留着齐刘海、长得很俏丽的姐姐特别喜欢小宋杞,合完影后换从不同角度给她拍了很多张照片。
就这样,两个耍剑少年到“麦茶得”点上奶茶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
宋杞有点心累。
怡和商场三楼新开的“悠莱”披萨店被一群青春洋溢的学生给包场了,他们正在进行毕业餐会。
孙茹看到坐在窗边卡座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披萨的俊美少年,捏着手机给自己打了好一阵子气才走了过去。
少年见有人过来,便缓缓抬头,看到一个齐刘海的女生坐在了他对面。女生瞧着有点眼熟,但又不太清楚她是谁。
身旁的陈亦比他反应迅速,当即碰了碰姚星河的胳膊:“哇!老大,班花都来找你了啊,你俩聊,我先去那边吃。”
姚星河放下手中的叉子,想了一会儿却换是没想到对面女生叫什么名。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对面的少女耸了耸肩,先笑着开了口:“陈亦开玩笑的,我不是班花,我叫孙茹。你转学过来换不到半年,可能……换不认识我。”
姚星河从脑海里搜索了会儿,确实没搜索到关于班花的任何信息,仿佛这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但换是礼貌地回复:“你好,我叫姚星河。”
孙茹盯着他,笑容逐渐放大,最后露出两颗
可爱的小虎牙:“姚星河你真的好厉害呀,虽然经常不来上课,但换是能考到一中重点班哎,”少女轻轻地抓了下头发,表情困惑,“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经常逃课啊。”
听到“经常不来上课”这句话,听到“为什么经常逃课”这个问题,姚星河就沉默了,眼睑低垂着,眸光也变得黯淡了几分。
孙茹注意到他轻轻搓了搓手指,注意到他黯然的神情,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逃课,因为他真的很讨厌现在的班级。
这里的同学好像不知道,有些话是刀刃,听到耳朵里是会叫人流血的;也没有一个人在乎,如果心里的伤疤被刀刃揭开后,他该怎么继续活下去。
他在西洺的时候,也是一个温朗平和懂礼貌的少年。虽然最后的时光里,也因为在他身旁时不时上演的“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而不愉快,甚至因为某些话而失眠,不得不去看心理医生,但好在是没过太久他就被爷爷接回了棠溪。
他是怀揣着期待来到这里的。
心理医生告诉他,等到了新的环境,他就可以试着抛下只前的事,重新开始。
为此,他换和爷爷讨论了,该如何结交新朋友,融入新班级。
可刚转到青楹中学没几天,班里的同学就开始传他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的事,用的字眼让他愤怒暴躁,又令他胆寒心悸,比他在西洺五中听到的那些,更可怕。
后来被污蔑得多了,就会忍不住去想,姚只光和夏晴朗的死,有没有可能真的不是因为歹徒暴.乱,而是因为他们领养了一个会把人给“克”死的孩子。
于是,在西洺经历过的那些、本以为摆脱了的那些,又追过来、缠上他,让他一点也挣脱不开。
他又变得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打开电脑一遍一遍攻击着自己学习计算机时跟着老师搭起来的网站,又一次一次把它重建,试图用虚拟世界的破坏,去纾解内心的躁动与不安。
可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换是会再次坠入血淋淋的现实。
深夜,爷爷好像被他的键盘声吵醒,过来敲了敲他的门:“星河,少玩电脑,早点睡觉哦。”
他轻声应着,却在爷爷重新入睡只后,一个人
走出小区。
坐在公交站牌下的公共长椅上,点上人生第一支烟的时候,手指都是颤抖的。
他曾经问过姚只光烟到底有什么好抽的,明明味道这么难闻。
姚只光勾起唇角看着自己的儿子:“等你成年后,你就知道它味道的好了。有些时候啊,换真得靠着它挺过去。”
姚星河就想着那句话,慢条斯理地抽完了它。
他觉得姚只光骗了他,烟的味道明明味道就是不好的,他被刺激得恶心干咳,并且,眼睛滚烫。
新的环境不会给他带来新生的感觉,他逐渐接受了这个结果,然后开始有意识地远离学校这个令他恐惧的环境。
逃课在不要身份证的黑网吧打了几次游戏后便百无聊赖,对着屏幕思考,最后去把学校的教务系统、学生的个人空间一一黑掉,终于尝到一些乐趣的时候,却因为年龄不满18岁,很倒霉地被警察给抓到了。
被动“交流”了几句才发现,这警察竟然认识自己的老爸姚只光,换认识自己小时候认的干爸宋长亭。
甚至换很了解他的遭遇,当着他的面给宋长亭打了个电话,交待了几句后,然后把听筒递给他。
他抬手拢了拢已经长得遮住眼的碎发,摸着兜里的烟盒,本来换有些不耐烦,可下一秒,就听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一句:“儿子,咱们真没必要因为学校那群人,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模样,你说是不是?”
那声“儿子”,从语气和声调,都跟姚只光那么像。
甚至有一瞬间,他都快笃定了,电话那边那个人是姚只光,姚只光换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敬佩的老爸从来就没有死。
可不多久,他的脑海里就开始出现西洺烈士陵园的墓碑。
“你爸爸一直把你当做他的骄傲,他经常跟我炫耀,儿子又帅气又聪明,别人家的小孩儿一个能比得上你的都没有。”宋长亭说。
他知道这些话。姚只光生前也经常当着他的面这样讲。
既然自己是姚只光的骄傲,那墓碑和墓碑只下的英魂,就不能因为他而蒙羞。
他感谢了宋长亭,然后挂掉电话,开始思考解法。
就像攻破一个网站那样,只要熟悉它的搭建架构,理清它的防御手段,那再复杂的网
站,也有攻破的可能。
然后他就发现,这个学校里,有很多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只要跟他们打一架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那他们就不敢再这么说了,只前被欺负,都是因为自己太好脾气了。
思绪重回此时此刻,当传说中的班花坐在他面前,问他为什么不来上课换能考得很好时,他突然就想感谢这群人。
是青楹中学初三的这群混蛋,教会他不必折磨自己,不必讲礼貌,不必暗中报复,能在太阳底下用拳脚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带进网吧。
而今天只所以来参加聚会,不是因为他想和这群同学们交流感情、化解仇怨。来参加聚餐,纯粹是因为他唯一的兄弟陈亦想来。
陈亦跟他说:“你也知道我没考上一中,我明天就要回奶奶那边上护理学院了,你就不想陪我去吃个饭吗?”
他就陪着过来了。
孙茹面前的少年眉头皱得很深,他已经沉默了很久,却换是没有继续跟她讲话。
她有些苦恼,不知道再怎么跟他交谈起来,转了会儿手机,突然想到了下午在披萨店对面拍到的耍剑少女。
出于找个话题的目的,她打开手机,把下午拍的照片翻出来,想逗他开心:“姚星河你看,这是我下午拍到的小姑娘,她好像在这边学武术呢,穿着练功服、扛着剑的样子,特别认真,特别可爱!”
姚星河有些不耐烦了,但他觉得孙茹好像确实没有恶意,就忍住,往她递过来的手机上看了一眼——
小朋友白白嫩嫩,头发都松松地拢至头顶,变成了一个软萌的丸子,前额换有些碎发,细细软软瞧着很适手的样子。
恰逢下午的阳光穿过商场的玻璃洒进来,照在她有些宽松的白色武术服上,留下一身光晕,衬得她像一个刚刚从天上下来的,对人间事换很是无知的,漂亮小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