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有老酒保，这个满口喷粪的老家伙，用一如既往的态度跟唐尼交流。互相嘲讽开局，上拳脚，皮青脸肿结束。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交流，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剩下老酒保而已。

大家都变了，只有一个固执守着旧有一切的老家伙。

可这个不怕死的老家伙就快要死了。

“我用魔法给你调理身体，可以帮你延……”

唐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酒保打断。

“不需要，唐尼，这可不是你的脾气，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去哪了？我要是真想活着，有的是方法，就算没有酒神因子，天眼会的各种高科技血清我随时都可以用，更别说他们偷偷取得了刚苏醒的美国队长的血液，对血清的研究进展了一大截……”

老酒保咳嗽几声，昔日天不怕地不怕的老东西，变得像普通老人一样孱弱。

唐尼沉默了很长时间，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如同隔着河流的两端，永远都只有流逝，而不会再度循环。

“哼，我知道了，你想死就去死吧，等你死的时候，我会给你上一炷香的。”唐尼冷哼一声，斜着眼看着老酒保。

老酒保咧开嘴乐，唐尼注意到，他又掉了一颗牙齿。

唐尼知道老酒保为什么这么做，但两人很默契地没有说。

作为老酒保生存动力的吸血鬼王国，没了，被唐尼的家族彻底埋葬。

零星残存的吸血鬼，也在遭受天眼会全球范围的疯狂追杀。

无数注射了酒神因子的不死战士，冲锋在最前线，在几名骨干的带领下，埋葬了吸血鬼王国的最后一点余晖。

精神支柱塌了，人也不行了。

以前，老酒保的所有亲人都被吸血鬼杀光，现在，老酒保亲眼看着吸血鬼的覆灭，其中，那冲天而起的烟火，有自己的一份力。

灭绝吸血鬼，不但是唐尼自己的想法，更是为了老酒保。

谁也不知道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垮掉，有机会达成毕生的夙愿，唐尼不会留手，老酒保更会疯狂地进行下去，直到完成最后的目标。

他们成功了，老酒保也飞速地垮掉了，像是骤然失去了根基的万丈高楼，从根子一点点消逝。

唐尼能清晰感受到老酒保身上，那不断消逝的时间之力。

他有很多办法救治老酒保，别说是注射血清这么低级的手段，唐尼甚至愿意为老酒保冒险动用一次时间宝石，强行扭转时间，把老酒保恢复成壮年。

但他没办法，如果他这么干了，已经活够了的固执老家伙，一定会毫不犹豫自杀。

夜幕降临，很多许久未见的面孔时隔很长一段时间后，再度凑到了一起，在繁华的大厅中，摆上了各种珍贵的酒食，桌子从大厅的一头，摆到了另一头，中间留出来了几个空挡方便通过。

每个人都相互聊着天，解释着各自的经历，笑声和酸楚混杂在一起，各种精美的酒水被当做白开水一样喝掉。

小女王丽安娜都喝多了，刻意没有使用魔法解酒，晃晃悠悠四处找人拼酒。

最后跟同样喝上头的快银搅合到一起，两个年轻人各自拎着酒瓶子，大声嚷嚷着，最后吵成一团，喝的烂醉。

在这热闹的场景中，老酒保罕见地没有喝酒，只是拿着酒瓶子，像过去一样，不时举起来装作喝酒的样子，实际上他只是用嘴唇碰一下酒精，然后眯着眼感受着那股味道。

他已经喝不了酒了，今晚，也不想喝，只想看着别人喝。

他眼睁睁看着这里的人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有哥谭的猫头鹰杀手阿曼达，这个自诩为精英的女人，却被瑞雯给绑票掉了包，视之为奇耻大辱。

有变种人，来自于兄弟会和战警这两个死对头，更有火人约翰等半路赶过来，二话不说加了进来。

还有麦克斯和贝蒂，他们的体质很难被酒精击败，但还是很兴奋地参与进乱局里。

从无到有，从少到多，这些，都是在他的见证下。

莫名的，老酒保很满足很满足，连带着举起酒瓶的频率都高了，乱糟糟的头发很恣意地摆在头顶上，被不时泼过来的酒水打湿。

他随意抓了抓头，未曾饮酒的醉眼，渐渐朦胧，看着这乱糟糟的大厅，咧开嘴笑了，像个孩子。

一滴泪光，悄然从眼角间流下，没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