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鹤轩朝灵田地走去,身后跟着一只又大又肥的灰羊。灰羊偶尔停下,抬头望天,双眼放射出阴冷灰暗的异芒。异芒与太阳光芒相遇,额头间隐隐生成一道竖着的瞳光,似可蚀日。
慈航峰。
佛院,永远是那么平静,那么沉寂。它不过是被人遗忘的红尘角落。
独孤鹤轩恭敬的奉上清香,虔诚而拜。冥冥之中,仿佛能感受到师祖的那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走出佛院,凝神远视悠悠青竹林,五味杂陈。是感慨?是惆怅?还是无奈?
眼前的那道铁索,连着佛院与道院,其意犹胜“奈何桥”。忆往昔,慈航祖师是不是也曾遭遇了某些难解心结,才置下这道意味深远的铁索?
深渊幽幽,风起风静。
缓步行走在铁索上,追寻前人的足迹,寻找属于自己的心灵归宿。人生在世,不应只为名和利。可最终的归宿,又有几人能超越自我?
“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梵音震心头,似人自语,似自自语。那一瞬间,独孤鹤轩的心口剧烈震荡,渐渐形成心形光圈。他轻轻的按向心口,仿佛听到了花草树木的细语声。
猛然抬头,已是铁索的尽头。
铁索正对的那扇篱笆门里,只剩下一把长长的秃扫帚,正被慢慢拖进门内。
犹豫间,只见那扇篱笆门缓缓关上。这里突然平静的出奇。那是一种“满眼空花,一片虚幻”之意境。
独孤鹤轩站在篱笆门三步外,野草、茅屋,这便是门内的所有。良久,只是微一摇头,默默离开。当他看向道院这边的地方时,顿觉漫山遍野野草丛生,脚下的路尽是枯枝败叶。自己如同一具行尸,蹒跚而行。
“来了!”
独孤鹤轩猛然心惊,大梦如初醒,循声望去,只见澹台冲站在三尺外,正注视着自己。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经过少年到青年的蜕变,大家都经历了由内到外的变化,原有的敌意不复存在,可那层隔阂愈发厚实。
至如今,二人的身份地位,实则是相差的愈来愈悬殊。一个是真元境七重巅峰的四星之才,一个是真元境三重巅峰的无天之才。或许,曾有过的可能,已经彻底成为了不可能。
澹台冲道:“师祖的意思,希望你不要刻意分裂慈航一脉。无论如何,慈航峰上始终有一个位置是你的。”
独孤鹤轩道:“我那有那个本事?师叔祖真是多心了。”
“走吧!”澹台冲平静的说道,“今天,除了紫菁师伯,本脉的人全部到齐。五位师祖想见见孙辈传人。”
“哦!”
二人并肩而行,穿过长廊,走进庄严神圣的慈航大殿。大殿正位上供奉着慈航师祖的玉像,却是一位手执仙剑的素女形象,脚下平台上平放着一柄剑,古朴无华。供桌两旁坐着五位面如仙尊的师叔祖,下手分辈站立。
独孤鹤轩恭敬的朝玉像一拜,再拜见五位师叔祖。
气氛有些凝重,大殿上能听到清晰的心跳声。独孤鹤轩大概能猜到,应该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当众宣布吧。不过,这些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反而上心的是那扇篱笆门!
禅灭大真人率先开口道:“目前来看,星河的确不合适。四位师妹,你们怎么看?”
禅绝、禅离与禅愚三人缄默不言。
禅爻大真人道:“如今的慈航峰只有大师姐与二师姐两脉。以大师姐对宗门的贡献,总得给九泉之下的她一个交代。退一步讲,论对宗门的贡献,又有几个长老能稳压星河。”
“师叔此言差矣!”紫萱长老沉声道,“独孤鹤轩为人阴险歹毒,又修有外派道法,岂能担当本脉重任?”
紫菀长老附和道:“二师姐所言甚是。应掌教师兄之意,不追查他勾结魔教一事,已是天大的宽容。若让他担重任,慈航一脉岂不是自绝于人。”
禅灭大真人为人严肃,看了一眼两位爱徒,有责备之意,开口道:“三师妹,我们六人中你最沉稳,说说你的意见与想法。”
禅绝大真人委婉的说道:“二师姐,你们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总之,大家都是为了本脉的长久之计。”
禅离大真人直接说道:“若论才华,星河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他人指责星河阴险歹毒的时候,自己与自己的人又背地里做了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指责星河勾结魔教,又有谁能站出来做证?否定星河,我没意见,但别凭莫须有。”
禅愚大真人选择继续沉默。
禅灭大真人道:“星河,说说你的想法。”
“譬如,黑暗里刺出的那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