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远处,隐现起一痕白线。紫玲运用慧目,凝目观察,云中并无妖气,略微放心。一会儿那云渐渐布散开来,云脚也分成了无数根,恰似当空悬着一张黑幔,下悬着许多长短的灰白穗子。
转瞬之间,海上飓风骤起,海水翻腾,狂涛骇浪往倚崖海岸打来,撞在礁石上面,激起百十丈高的银箭。一轮斜日已向云中隐去,天昏地暗,声如雷轰,震耳骇目。
不消多时,海浪已卷上岸来,平地水深数丈。这时方看出海浪涌到崖洞前面,相隔有里许地,仿佛被什么东西阻住,不能越过,浪卷上去,便激撞回来,知是玄真子运用仙法禁住岛屿四周的结果。
虽然那风云中无甚异状,因为来势猛烈,紫玲三人越发兢兢业业,不敢大意。双双对巡了几转,风势越盛,海水怒啸,天色逐渐黑暗如漆,只听澎湃呼号之声,震天动地。司徒三人有时凌波飞翔,被那小山一般的浪头一打到面前,剑光照处,隐约似有鱼龙鬼怪,随波腾挪,明知幻影,也甚惊心。
三人俱都格外留神,戒备万一。这风直到半夜方才停止,渐渐风平浪静,岸上海水全退。云雾尽开,清光大来。半轮明月孤悬空中,碧海青天,一望无际,清波浩淼,潮音如奏鼓吹。
到了第四日夜间,因为明日正午便是宝相夫人超劫之时,当日由午初起,一交子正,便即成功脱难。
时光易过,不觉又交八月十四的子夜。一轮明月高挂中天,海上无风,平波若镜,银光粼粼,极目千里。因近中秋,月光分外皎洁,景物清丽,更胜前夜。虽然距离正时越近,竟看不出有一丝异兆。
正在巡行之间,忽见海的远处起了一痕白线,往海岸这边涌来,离岸约有半里之遥。白线前边,飞起一团银光,大若盆盂,直升空际,仿佛凭空又添了一轮明月,光华明亮,流芒四泻,照得海上波涛泛起银白,远近岩石林木清澈如画。
这光华浮而不凝,不是海中多年蜃蚌之类乘月吐辉,便有妖邪来犯。正在此时,那里倏地狂飙骤起,那团光华好似飞星陨射,霎时间阴云蔽月,海涛翻腾,海里怪声乱啸,把个清明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
紫玲一见事变将临,自是戒备越紧。忽见一个高如山岳的浪头直往岸上打来。光影里照见浪山中有好几个生相狰狞、似人非人的怪物在内。
司徒平还未待出手,这时海上风云顿散,一轮明月又出,仍和刚才一样,更无别的异状。
众下正都测不透主何吉凶,忽见近海处海波滚滚,齐往两边分涌,映着月光,翻飞起片片银涛,顷刻之间,便裂成了一个一丈数尺宽的裂缝。海底飞起一个道人,两手各夹着一个怪物,吱吱怪叫。
那道人已飞上岸来。司徒平首先认出来人正是神驼乙休,不由喜出望外,忙和紫玲姊妹前来一同拜见。神驼乙休一上岸,将手臂上夹的两怪物丢了一个在地上,手一指,两道乌光飞出去夹在怪物身上,也不说话。另一手夹着一个人首鼍身、长约七尺的怪物,迈开大步,便往宝相夫人所居的洞前走去。
众人也顾不得看清那两个水怪形状,忙即起身,跟在后面。神驼乙休看似步行,众人驾着遁光俱未追上,眨眼便入了阵地。
司徒平、紫玲姊妹三年人,追随神驼乙休入阵没有多远,紫玲一眼望到前面杉林旁有一座人力堆成的小山,和宝相夫人所居的崖洞形式一般无二。原来那小山包便是翼道人耿鲲施展的替形挪移法,若被施展成功,不但整个风雷洞要崩塌,四周的一应阵法禁法都要被破去。
刚暗喊得一声:“不好!”
神驼乙休已直往那小山奔去,将那人首鼍身的怪物往地上一丢,两手一搓,飞起一团红光,将小山罩住。口中长啸了两声,那蛏物胸前忽然伸出一只通红大手,朝海沙连忙扒了几下,扒成一个深坑。回手护着头面,直往沙中钻去,顷刻全身钻入地下。
便见那小山逐渐缓缓往上隆起,一会儿离却地面。仔细一看,那怪物已从沙中钻下去,将小山驮了起来。小山通体不过数尺,怪物驮着,竟好似非常沉重,爬行迂缓,显出十分为难神气。
神驼乙休又长啸一声,将手往海一指,怪物被逼无奈,喘气如牛,不时回首望着乙休,仿佛负重不堪,大有乞怜之意。神驼乙休一手指定红光,一手掐诀,喝道:“拿你的命,换这么一点劳苦,你还不愿么?”
怪物闻言,摇了摇头,嘴里又啸了几声,仍然且行且顾,不消片刻,已经出了阵地。司徒知道怪物行走虽缓,乙休使了移山缩地之法,再有片刻,一到海面,便可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