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宴(1 / 2)

问鼎宫阙 荔箫 2825 字 21天前

暮色四合,星辰点点。湖上游船, 灯火璀璨。

和贵姬有孕比夏云姒要早月余, 又从得知有孕起便在好生将养, 此时小腹已微微隆起, 人也显得比从前丰盈。

夏云姒登上船时,顺妃正拉着和贵姬的手,亲亲热热地说话“宁汣的生母怀他时难受得寝食难安,你瞧着倒还不错。这样好,想来生时也能少受些苦。”

和贵姬抿唇笑道“许是因为三皇子是男孩子, 所以闹些呢。臣妾盼着这一胎是个小公主……”说着一抬眼注意到夏云姒, 忙起身迎她, “窈姬姐姐。”

夏云姒也正开口笑言“若是个小公主, 必与你一样貌美。到时怕是阖宫嫔妃见了,都要忍不住地从库里挑好料子给她裁新衣服呢。”

说罢二人相互见了一礼。和贵姬自有孕后虽已比她高了半品,然二人关系甚笃,平礼相见也就了了。

夏云姒又朝顺妃福了一福, 问她“娘娘没带三皇子出来走走?”

顺妃指指上头“在楼上与哥哥姐姐们玩呢。这孩子, 打从会爬就闲不住, 这两日渐渐能走了, 愈发显得淘了。”

顺妃说这话时少了几分掌事宫妃素日的威严,也是温柔无限。

夏云姒笑道“孩子淘些才聪明呢。”说着向和贵姬颔一颔首, “我去看看宁沅。”

和贵姬莞尔“那就劳姐姐喊孩子们下来吧,时辰不早,咱也该开席了。可他们玩在兴头上, 怕是乳母叫不下来呢。”

这个好说,夏云姒应下来便穿过游船,从另一侧的楼梯上了楼去。

几个孩子都站在船边,宁沅揽着妹妹和三弟,正指着岸上星星点点的灯火,猜那是哪一处宫室。

皇次子宁汜则独自站在离他们远些的地方,一言不发地自己看着远处,身形瞧着有些孤单。

夏云姒唤了一声,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回过头,宁沅旋即一笑“姨母。”说着上前,朝她一揖。

夏云姒弯腰一敲他额头“到了行宫就玩野了是不是?好几日都没见到你。”

“……我近来在教妹妹写字呢。”他揉揉额头,夏云姒听言一哂“那便罢了。”又看看淑静公主与宁汣,道,“底下快开席了,一道下去吧。”

宁沅点头“好。”

说罢转过头,有意叫了皇次子一声“二弟,一同下去吧!”

没有回音,宁汜连头都没回一下,视他为无物。

宁沅暗自扯了下嘴角,隐有几许无奈,倒也没再多说什么,随夏云姒一并下楼。

乳母见状便迎了上来,淑静公主与三皇子都还小,船上楼梯又陡,得抱下去。

夏云姒有意与宁沅迟了一步,下楼时趁着无人,压音问他“你一直在这般维系与宁汜的关系么?”

宁沅点点头,走了两步,又说“但他不领情,我也没办法,只得好好待妹妹和三弟了。”

他说这话时正低头看着台阶,然夏云姒看着他的神情,仍品出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皇次子不领情,他只得好好待妹妹和三弟。

如若有朝一日他与皇次子间注定要有一场不睦,旁的兄弟姐妹站在哪边,总是要紧的。

这孩子才八岁。

夏云姒心下轻喟,又觉他既已懂了,倒不妨再多说一些,便道“那等和贵姬的孩子生下,你也要好好待他,别嫌弃他有洛斯血脉。”

宁沅认真地点点头“这我知道。”

说话间已回到楼下,二人便都止了声。嫔妃们已各自入席,不过船还没划起来,和贵姬正笑容满面地招呼大家“坐吧,都坐。我们边吃边等还没来的,免得闷得慌。”

如美人遥遥拿她逗趣“什么‘免得闷得慌’,怕不是娘娘又饿了?”

和贵姬瞪她“你怎么这样!都说看破不说破,你非要说出来!”

许昭仪边笑边打圆场“好了好了,和贵姬肚子里怀着孩子,胃口大些也是有的。咱们客随主便。”

众人便在哄笑声中各自入席,宫人们陆陆续续开始上菜,谈笑间又有几位迟了的嫔妃先后上了船,刚落座就被起着哄说来得晚了罚酒三杯。

酒都是果酒,没什么劲力,迟来的便也没有不给面子的,都依言喝了。

夏云姒只静静等着,终于,吉徽娥也上了船来。

只在她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刹那,满船的燕语莺声便都静了一静。

和贵姬性子好、出身也高,加上还是洛斯人,在许多事上于旁人都无甚威胁,最多不过分几分圣宠,皇帝又并不是很宠她。

——所以满宫嫔妃都乐得与她交好。在与吉徽娥的不快上,更几乎阖宫都站在和贵姬那一边。

吉徽娥当即便被满屋子人横眉冷对,性子直些的周妙更直接嗤笑出声“不久前还在恶语诅咒贵姬娘娘腹中皇嗣,今日来又是想做什么?”

可不就是?她脸上十余日前被太妃赏得耳光都还没大好呢,隔着脂粉都能隐约瞧出些指印。

吉徽娥却并未说什么,低眉顺眼地低着头,行到和贵姬的席位前,敛裙跪下,伏地便拜。

和贵姬冷然瞧着她,她拜后也未起身,犹自黯淡地垂着首“从前是臣妾不好,让荣华富贵迷了心窍,今日特来谢罪。”说罢睇了眼身边的宫女,那宫女会意,端着托盘上前。

托盘中有只长颈的青釉壶,吉徽娥续道“臣妾专门酿了贵姬娘娘素日爱喝的葡萄酒,用的是洛斯的葡萄,娘娘……”

和贵姬轻笑“我哪里敢喝你的酒?”

夏云姒亦淡淡垂眸,不觉有些失望。

这吉徽娥若蠢到直接在酒里下毒,一会儿太医一验就能知道,她原有的算盘还打不成了。

却听吉徽娥说“娘娘怕臣妾害您?”接着竟主动道,“那请太医验过便是。”

在座不少嫔妃都不由蹙起眉头,打量着她,不知她这究竟是哪出。

吉徽娥在众人的注视下不免有些窘迫,哑了哑,解释说“臣妾绝无那个心,太妃赏的巴掌把臣妾打得清醒了。自小到大,娘娘都待臣妾不薄,臣妾该与娘娘结伴而行的,不该叫旁的东西蒙了眼睛。”

说罢,她殷殷切切地望着和贵姬。

这瞧着倒有几分真了。

和贵姬略作思量,示意随时候命的太医上了前。吉徽娥面露喜色,当即起身,亲手为太医倒酒。

冰块伴着琼浆落入青釉碗中,但是玎珰轻响就听着清凉。那太医也欣喜,细细尝过碗中美酒后又看了看那酒壶,大约是怕酒壶有玄妙,倒给自己的酒与一会儿倒给和贵姬的会不一样。

一切都查稳妥了,才听太医沉稳回道“娘娘,这酒确无异样。娘娘身在孕中,莫饮太多便是,与寻常果酒一般饮上杯无妨。”

和贵姬颔首“有劳太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