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晋在看她。

唐槿圆感觉自己这会儿喉咙干涩得厉害。

他仔细看人的时候，眼睛像是有深潭，深情到极点，直直地吸引着人的灵魂往里坠落。

好像个妖精。

而她接受不了这个人对她的厌恶，她没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清楚。

商晋猛地合上了箱子，面孔沉寂地缓缓道：“因为我见不得你和他们待在一起，见不得你对他们笑，见不得你帮他们上药。”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怕。

他一开始敛了自己的锋芒，藏起了自己骨子里的偏执，温和、坚定、步步为营地走近她，可只是看到了自己的朋友与她言笑晏晏，他心里就发了狠，恨那个情绪轻而易举就崩盘的自己。

“想你只看着我笑，只对我哭，所有的情绪只给我一个人知道就好了，想把你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看到。唐槿圆，你懂这种感觉是什么吗”商晋一字一句，字字咬得清晰，“我喜欢你，喜欢到眼里只有你。”

这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同她说喜欢。

也说清楚了，他对她的喜欢，有多偏执多固执。

……

唐槿圆一下子接收到的消息有点多。

她还想去看几眼那个箱子里的那些东西，商晋既然说这些都是她的，那大概就是她幼儿园的时候玩过的、用过的那些东西吧。

除了糖纸。

可是他却把箱子给关上了，还一股脑地说了这么长的话。

唐槿圆的印象里，商晋一直寡言，不爱说话，矜贵，冷清。

这是她头一次见他如此神情热烈。

商晋的手指忽然抬起，轻触唐槿圆的脸颊。

他懂，自己是有些把她给吓到了。

“我只说了喜欢你，却没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商晋垂眸，“因为不管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我只会一直喜欢你。”

不过即使她不喜欢，也休想和除他以外的什么人在一起。

唐槿圆有些震惊地看着商晋。

他的眸里有着低低的黯然。

她很难想象出来，这种话是从商晋的口里说出来的。

他是天之骄子，始终都该保持着被人艳羡仰慕的光鲜亮丽，怎么会低下头颅，把自己的姿态卑微到尘埃里

心里头忽然泛软，唐槿圆甚至想伸手抱一抱他：“我……”

商晋一直垂着头，眸里却迅速地一闪而过了一分与黯然失落毫不相干的情绪。

精明的算计。

……

自小商晋便是这么个性情。

他刚到幼儿园的班上的时候，年纪比班里的小孩儿都要大一点点，却因为个头瘦小，被好多人误会成班里最小的年纪。

第一天进幼儿园他就看到她了，小小的一只，上学被家人牵着来，路上不管看到了谁都在笑，笑起来牙也不见眼也不见。

眼睛完成上弦月，至于牙齿……她那会儿刚换了门牙。

却还是好看的。

他看了好一圈，见了她，别人就都尔尔，整个幼儿园里就一个她还算合他眼缘。

不过小姑娘太受欢迎了一点，他话少，除了他拿小红花她拿不到的时候，会被她艳羡地多看几眼，其余时候，仿佛都没法被她看见。

所以本来不屑得要的小红花他也拿了，工工整整地往桌上贴了一排，瞧着她看他的目光多了，心里就会舒服许多。

可惜还是说不上什么话。

直到他发现班里有几个小男孩儿因为经常和她哥打架，她特别不喜欢。

他变成了一个喜欢碰瓷的人，招惹招惹这个，招惹招惹那个，惹得班上不少小男孩对他觉得厌恶，脾气暴的甚至直接打了上来。

没她在的时候，他吃不了亏。

有她在的时候，他就开始不还手了。

才第一次看到他被打，她就忍不住冲了上来。

可惜她打人的本事远远小于气势，明明是她来帮他出气，却得他暗里帮衬着，才能占个上风。

打她“救”了他一次，她就黏了上来，日日抱着他不放，常常捧着他的脸，指着他的睫毛眼睛，指着他耳朵嘴巴说他好看。

他曾经不喜欢自己这张和尹否一点都不像的脸，那时他只以为尹否是因为他不像他才恨他恨到要毒打，后来却因为她的喜欢，对自己也喜欢了起来。

她身边喜欢聚过来的小孩儿他看着心烦，今天赶走这个，明天赶走那个，很快就收拾了干净。

就这么一个人霸占了她整个幼儿园的时期。

如果她记得，许是还会继续以为是她主动来招惹的她。

回想往事他只觉得是她小时候毫无心机毫无心眼儿，可窥见这会儿她纠结着心疼的表情……

就不该指望她能生出多少防备人的心眼儿来。

还好来拐走她的人是他自己。

说他卑鄙无耻也好，说他心思用尽也好，今日她都找到了他的课上去，确定了她对他不是完全无意，那他更决计不会放手。

唐槿圆察觉不到这些，她还满心沉浸在对商晋的心疼里。

心疼到有些难过。

甚至想要直接答应了和他在一起：“我……”

门外忽然传来了剧烈的敲击门板的声音，甚至还有踹门的声音，唐逢止的怒吼声在楼道间晃荡：“狗贼商晋！！！放开我妹！！！”

商晋倏的抬眼，而唐槿圆条件反射一般身子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