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一更(1 / 2)

玉纤阿打扮的不过是清秀少年郎的模样,她扶着范翕入座, 看他迷迷糊糊、一身血迹的样子, 她的心脏跟着沉下去。

玉纤阿试探问“你以为我是谁”

范翕抬头, 有些糊涂。他眼底隐有些赤红色,癫狂之色被他掩藏, 他抬脸看人时, 一张脸如以前一般隽秀, 眼中神情却飘忽而迷离。范翕糊涂得有点厉害, 他手撑着额头,抱怨道“我头疼, 你帮我揉揉额头。你还能是谁你不是月奴么”

范翕见玉纤阿不动, 他蹙着眉, 不悦道“你假扮男儿郎随军,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又发什么呆”

玉纤阿的心, 在他提起“月奴”时, 沉到了谷底。

“月奴”这个身份, 只短暂出现过一次。是在城父大战中, 玉纤阿扮作男儿郎跟随范翕, 一同去城父相助当时还是周太子的范启。

范翕竟觉得她现在是“月奴”。

她手搭在他肩上,看他颓靡又虚弱地坐着。面容苍白,意识迷离。玉纤阿静静地看他片刻,她缩回了自己搭在他肩上的手, 转身远离他。她不管他要不要换下他那身沾了血迹的衣袍、他要不要洗把脸弄干净脸上的血迹了, 玉纤阿向门外走去。

范翕蓦地抬头, 看向她的背影。

他哑声“你去哪里”

他停顿一下“你干什么”

他头疼得已经意识模糊,他没有情绪低迷到一定程度,便只是有些恍惚。记忆错乱十分在他脑中乱转,范翕脸上神情变来变去。他站了起来,黑沉沉的眼睛盯着玉纤阿背影。

玉纤阿柔声“我去给你拿身干净衣服。”

她一步不停地向门外走。

她心中想她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纵着范翕了。他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说是疯子也不为过。他自己讳疾忌医,但她不能再放任了。她要找医工来要把范翕捆住要人家医者好好看看,范翕这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真的要嫁给一个疯子了

“咚”

玉纤阿的手才扶住门打开一点,身后人瞬间压来,按住她的手,将门重新关上。玉纤阿听到头顶上方撞击的声音,她愕然回头,见范翕压来,手肘撑在了门板上。他手肘撞在门板上发出巨大声音,而他压着她,钳制住她的去路。

范翕低着头,眼底神色变来变去。

他面无表情“我的干净衣裳都在屋中,你去哪里给我取”

玉纤阿随口找的借口,没想到他都糊里糊涂了,还能记住其中区别。玉纤阿便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范翕观察着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玉纤阿柔声“我只是看你好像受了伤,想请医工帮你看看。”

范翕头微偏,他不在意地笑一下。他俊秀脸上的几滴血迹斑斑,照着他漆黑的眼睛。这人清冽又寒冷,如浸着冰川一般。范翕这个样子,强势漠然,真有些从地狱走出的修罗王的可怖模样。

他柔声缱绻“说谎。我看你是要找医工,看我是不是疯了。”

他手抵她下巴摩挲,温柔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玉纤阿“”

她心想你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你觉得你自己没疯么

范翕目中一寒,如她肚中蛔虫一般,他看她一眼,就心知肚明她在想什么。范翕冷声“我没疯。”

范翕道“我一点病都没有,不许找医工来。”

他这时候,又想起来他现在是怎么回事了。

玉纤阿垂下眼,微微闭目。

睫毛轻轻颤抖。

玉纤阿轻声“范翕,是我错了。是我对你太忍耐了,最近对你太包容了,让你越发狂妄,越发恃病而骄。你这般的人物,没我想象的那般脆弱。我太护着你,太心疼你,反让你真的脆弱虚弱起来。我不该对你这么好。”

范翕“”

他眸中发红。

他奇怪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来摸她额头,担忧道“你、你和我一样疯了”

玉纤阿蓦地抬眼,柔亮清如玉的眸子望来。范翕搭在她额头上的手一僵,他有些出神,被她这样直白的美貌所吸引,一时间竟大脑空白,忘了自己方才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神缓缓变柔,他又想起了他对她的痴迷。他搭在她额上的手向下游走,眼神越来越诡异

玉纤阿偏过脸,冷声“不要玩了你有没有病你自己不清楚么”

范翕怔一下。

他本低头想吻她,却被她凶得愣住。

他甚至有点委屈“怎么了”

他顿一下,又阴声“我当然没病。”

玉纤阿冷笑。

范翕立即扣住她手腕,厉声“你笑什么你在嘲笑我你觉得我疯了”

玉纤阿有心激怒他,不让他那般虚弱萧索下去。她便道“只是请个医工看看病,你都不敢。你心虚成这样,我能怎么想”

范翕眸中赤红血丝浸染瞳眸。

看着阴测测得有些吓人。

他表情狰狞一瞬,不耐道“我懒得和你计较”

他不想提那茬,他手扣住她下巴,现在眼底只有她的美丽面容。他有些嗜血,又有些迷恋她带来的刺激。范翕心不在焉,扣住她下巴俯身,就想和她厮磨。玉纤阿猛地用大力,将他向后用力一推。她推开了他,让没有防备的范翕向后跌了两步。

几绺凌乱长发贴着面颊散下,范翕猝不及防地被推开,他没有得到满足,眼神便又开始阴沉,冷冷盯着她。

玉纤阿扬下巴“你这眼神,莫非是想对我动手”

范翕袖中的手指动了动,他隐忍下去,只是睫毛颤了颤。他当然不是真的疯了,他心中有一条线,他知道他不能越过那条线,不然他会失去一切。范翕便只是隐忍的“没有。”

他再强调“我方才只是神志恍惚一下,我真的没有疯了。你不要再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我。”

玉纤阿“我没有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你,是你自己疑心病重,觉得谁都看你不正常。”

范翕被她反驳回来。

他一时说不出辩解的话,他永远说不过玉纤阿。他默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反正我没有疯。”

他疯了的话,成家就不会把玉纤阿交给他了。

他当然没疯。

他还没看到该死的人遭报应呢。

他才不会疯。

他顶着脸上的血、顶着那阴沉的眼神说他没疯,换一个人都不会信。玉纤阿心脏却素来强大,她只是不耐地瞪他一眼后,皱着眉头,不悦道“没疯就没疯,没疯的话好好将衣服换了,把你脸上的血擦一擦。跟我出门”

范翕“哦。”

他乖乖转身。

却又顿一下,范翕觉得自己未免太听话了,太没有气势了。

他回头问“跟你出门去哪里”

玉纤阿叹口气,幽幽地向他望来一眼。

范翕警惕,立时有一种自己又要被她气吐血的熟悉的感觉。他抿唇,强硬地冷起心脏,等着玉纤阿的新一波刺激。

果然玉纤阿怜惜无比地望着他说“你看你疯得都记不住之前说过的话了。我说想和你一起出门偷偷看你兄长,告诉你兄长我们成亲的事算了,已经指望不上你了,我自己想法子去吧。”

范翕握住她的手,不许她走。

他辩解道“我当然记得你稍等我一下。”

范翕背过玉纤阿,捂了下自己的心脏,偷偷松口气。还好,没有吐血,他已经练出来了。她怎么挤兑他他也不生气,不生气,绝不能生气若是生气就是顺了这个小女子的意,她等着看他的笑话,他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怜。

他还要等着娶她呢

之前不能出任何意外

不到半个时辰,范翕甩丢了的卫士刚刚找回府邸,范翕又趁夜色,和玉纤阿离开了。一晚上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卫士们心累无比。还是吕归体谅大家,说让人歇歇,自己一人跟着范翕就好。

吕归抹把脸反正王上现在整日就是这副诡异的状态,习惯了就好。

范翕带着玉纤阿离开了府邸。玉纤阿之前为怕人盯着,特意扮了男儿郎来见范翕。但现在要去见范启,玉纤阿自然要换身能见人的女儿装。范翕府上并没有她的衣裳,听她要换衣裳,他立刻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幸灾乐祸地抱怨了几句。

玉纤阿瞥他一眼,镇定地让姜女去取自己带来的女儿装。

范翕哼一声,撇过脸不理会她了。

玉纤阿却道“你只是想看我笑话,看我拿不出能见人的衣裳,却一点没有帮我的意思。你这样,是娶不到妻子的,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