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2 / 2)

成容风被玉纤阿握住的手臂僵硬,他有些不敢置信玉纤阿会在情急之下喊他“兄长”。他僵硬着扭头,目光有些激动地看向玉纤阿。却见玉纤阿眸中泛泪,有些伤心地看着那坐在地上的范翕。

玉纤阿别目道“范飞卿,我要和兄长走了。我会带走姜女。你日后,好自为之,不要再来找我了。”

成容风自然道“范飞卿,你竟要杀我妹妹。原以为你还有一点良知,现在看你已经丧心病狂。我日后再不会让妹妹见到你,我妹妹会风光嫁给公子湛。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们了”

范翕僵坐着。

他并未起身,并未动作。

他垂着眼,看玉纤阿似还想站一会儿,却被成容风拽着手臂向外拖走。日头西斜,玉纤阿的影子在地上拖长,在垂着眼的范翕眼中,一点点离开他。范翕一声不吭,他就看着那道影子远离他。

在成容风看来,范翕终是有点样子了。在玉纤阿看来,范翕要杀她,是彻底疯了,他现在一动不动,该是要冷静了。

而在范翕那里,他觉得自己彻底要崩溃了。

因为范翕不管,成容风强行破了关闭姜女的屋子,将那已经被折磨了四日的气息微弱的姜女带了出来。之后成容风要带玉纤阿登上马车,玉纤阿终是有些不放心,说“我再去看他一眼。”

成容风强硬拒绝“他要杀你,你还看什么妹妹,你该与他彻底断了联系才是。他非良人。我知你这些年受了委屈,你才会看错人,与他那般幸好现在不晚,哥哥带你离开,那种人,你不要再挂念他了。”

玉纤阿扭头,看向成容风。

她道“他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他只是生了病,他会好起来的。”

她目光执拗而坚持,让成容风怔住。

听玉纤阿道“你不要管我的事。我与他之间的事,你不懂。”

成容风伸手想拦她,玉纤阿却下了马车,躲过他的手。虽是兄妹,却到底不亲,玉纤阿对成容风也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她难得强硬,让成容风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妹妹。然玉纤阿下了马车,要重新进府时,那些卫士却拦住了她。

卫士们怒而盯她,拒绝她再登门。

成渝厉声“你已将公子伤成这样,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你还要做什么这次是不是你非要气死他才甘心”

他们进去时,看到地上大滩的血,就知道公子必是又吐血了。这个玉女、这个玉女成渝道“你不要再来了”

玉纤阿闭了闭眼,她没有说范翕也差点掐死自己,她向来不喜欢对旁人说太多自己的事。玉纤阿只道“别让他再疯了,照顾好他。”

玉纤阿彻底走了。

这一次,不仅她的所有用过的东西带走,连姜女也被她带走。整个府邸,已经完全没有玉纤阿住过的痕迹。玉纤阿走后,府邸中医工出动,为范翕诊脉。范翕在病榻上卧了一下午,神志昏昏。但到了傍晚,他醒了过来后,就让医工们都退去了。

范翕有气无力地吩咐成渝“替我拿酒来。”

成渝犹豫着不动“公子不能喝酒。”

范翕坐在榻上,身形单薄,语气寥落“我留不住一个人,连喝个酒,借酒消愁都不行了么”

成渝“可是公子的身体”

范翕怒目“关你何事不是你没本事放走她,我会落到这一步我不杀你已是恩赐若是泉安还活着,你以为我会留你性命你处处不如泉安妥当,你如此无能,你什么都做不好”

成渝怔住,然后眸子微微暗了下去。

没想到公子这样想他

范翕又忽而手撑额头,疲惫道“拿酒来。”

成渝终是为范翕去地窖取了酒来,他也不再多劝,想原来在公子眼中,他是那么不如泉安。

明明一样服侍了很多年不知公子是真心这样想,还是一时气话。

若是公子真的这般厌他成渝闭目,想或许,他该向公子请辞,该不要再污公子的眼了。主仆一场,落到如此惨淡收局,成渝想自己不是有意的。

而范翕在纵酒。

以酒度日。

医工说他不能喝酒,他偏要喝。他深恨现在的一切,他喘不上气。玉纤阿离开后,他觉得满府荒凉。他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脆弱,这样无能。为什么只是离开了一个不要他的女人,他就这样崩溃。

但是他真的熬不住。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当时才会想杀玉纤阿。他差点杀了她如果不是成容风发觉不对,强行闯入室内。不是成容风,他就杀死了玉纤阿。

范翕难过得浑身发抖。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为什么自己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若是玉纤阿真的死在了他手中,他想他也活不成了。

他是疯了。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喝酒。

喝酒让他昏沉,让他忘掉那些不愉快的。

帷帐纷飞,日升月落,范翕没有出门。

酒坛扔了一个又一个,空了一坛又一坛。没日没夜地买醉,沉浸在绚烂的虚幻世界里,现实中的痛苦就好像不存在了一样。而那是白日,一旦到了晚上,当天重新黑下去的时候,范翕就有自己重新被抛入黑暗中的感觉。

他靠壁而坐,手握酒坛,目中微微发红。他疲惫地闭上眼,下巴磕在膝上。他睡了一会儿,又突然从梦中醒来。

范翕仰着脖颈,看月色照在身前。

某一刻,他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在哪儿。

而又某一刻,范翕忽然想到了周天子。想到他十五岁的时候,周天子在王宫中见到他时,寥寥问他的那句话“她怎么还没死。”

他这时,突然明白了父王那时候的心情,突然读懂了父王那句话背后的悲怆和凄凉。

岁月太漫长了,爱人永也不会来。

范翕在寒夜中,慢慢站起来。他从墙壁上抽下剑,提着这剑,在屋舍中踉踉跄跄地走着。他拿剑挥砍飞起的帷纱,他眸中发红,长发凌厉。他走得跌撞恍惚,手中剑挥得乱七八糟。

然后再仰颈喝一口酒。

范翕低低笑出声,喃声“成渝。”

成渝在外,应“公子”

范翕孤零零地站在月下空舍中,慢吞吞地“我已经很久没在梦里见到她了。是不是我以后连梦都梦不到她了她彻底地离开我了”

空寂中,成渝不知如何回答。而范翕也不需要他回答,范翕幽幽地站在空地上,白袍被风吹起,他闭上眼时,泪水猝不及防地落下。

范翕缓缓地,吟了一句诗“自古来巫山曾入襄王梦,我何以欲梦卿时梦不成”

他何以,欲梦她时,都梦不成呢

范翕跌坐在地,再喝一壶酒

成府中,玉纤阿寂寞地坐在后院某亭间。

她从范府回来后,病了两日。许是最近太过折腾,她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病好了一些,玉纤阿便想起范翕。想他现在如何了

月明星稀,凉风入帷,玉纤阿病好了一些,她坐在院中郁郁寡欢地出神时,身后传来一开朗男声“玉儿”

玉纤阿回头,看到是姜湛在成容风的陪同下过来。姜湛风采卓然,器宇轩昂。他在成容风的陪伴下过来,被玉纤阿静静看着,成容风有些不自在地别目,姜湛却是对玉纤阿露出笑容,向玉纤阿打了个招呼。

玉纤阿想,看来成容风真的很希望她和姜湛在一起,彻底遗忘范翕。

成容风给姜湛使了个眼色后离开,姜湛噙着笑走来。姜湛看玉纤阿面色淡淡,他仍坐下“怎么,你不欢迎我”

玉纤阿道“没有。只是不知公子来寻我何事”

姜湛顿一下,说“我是为了提前你我婚期一事而来。”

玉纤阿抬目,怔望他两眼,说“当日本是权宜之计。”

姜湛笑,伸手来握她的手。他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玉女,你不嫁我,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那不是权宜之计,当日我答应娶你,不只是因想帮你,也有我本就喜欢你的原因。你不知,九夷使臣回来了,和亲公主不是你的事,被宗亲那边知道了只有嫁我,才能保你。”

姜湛笑“我想过了,虽然你我开始不如何好,但并不代表以后也不好。男婚女嫁,天经地义。你我既然有了约定,何不进行下去”

“玉儿,我会好好对你的。也许你我现今感情不深,但你总会喜欢我的。我们早早成亲吧。”

玉纤阿怔忡,然后低下纤纤长睫,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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