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翕走上前,一把将她抱到了怀里。他当着兄长的面,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他抱她的手臂用力,抱她时,他浑身轻轻发抖。
他失去了所有,他没有了母亲,没有了泉安他只有玉纤阿了。他抱着玉纤阿,才觉得自己从悲痛中缓了回来,才走出了丹凤台那场大火。他紧紧地拥着她,心想绝不让她离开自己。
他只剩下她了。
他要紧紧抓住她。
范启见范翕与玉纤阿有许多私密话说,便主动将空间留给了二人,自己离去。范启回到寝舍,过一会儿,昔日太子妃、今日也不知算是什么身份的祝吟推门进来。祝吟见夫君疲惫地靠着长榻而卧,她不言语,只跪到榻上,玉温手指揉上他的太阳穴,为他缓和他心神的焦虑。
范启睁开了眼,握住了她的手。
祝吟低头对他一笑,笑容恬静安然。她被范启搂住腰,靠坐在了他身畔。范启低声问她“黎儿睡了你身体还好”
祝吟生的早产儿活了下来,范启为幼儿取了大名,为范黎。而祝吟因为产子的缘故身体亏损太多,元气大伤。几月以来,她一直或多或少地病着。医工说,祝吟身体的亏损,许要养上两三年才能好。
祝吟温和答了范启的话,又问他“我听说七郎来了,玉女去见他了。夫君,难道七郎要与我们一起回洛邑”
范启道“七郎如今遭了些变,我看他眼神阴鸷得快要压不住了恐他心有魔念,就此做错事。”
祝吟便问出了什么事。
范启将范翕告诉他的说了出来。祝吟听得怔住,又怅然。天子竟这般死了她一介庶女出身,去年她能嫁范启为正妻,还是因为天子先点了头的缘故。虽天子冷漠些,祝吟心中却有些感激天子的成全。
天子只让太子跪了三天就答应了娶妻,但是当时周洛的王公臣子们,恨不得杀了祝吟呢。而今天子死了那些都过去了。
虞夫人竟也去了。
祝吟不知天子和虞夫人纠葛半生的情恨,只知道七郎的母亲十分可怜,被发疯的天子囚禁半生。而今虞夫人去了,祝吟只叹道“七郎必然十分伤心。”
范启沉默许久。
他迟疑着对祝吟说“你既身体不好,不如回洛邑一事,你就不要跟着我了吧或许,你可以去投奔你弟弟”
祝吟弟弟在韩国做大夫,范启希望祝吟去投靠。
祝吟怔了一下,莞尔问“夫君可是担忧我”
范启道“算是吧我也不清楚。”
他感情淡漠,很多事情他也分不清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是为什么。他只知道祝吟身体不好,他回洛邑必然没什么好果子吃,祝吟不必跟着他受苦。
祝吟低头凝视他片刻,慨然一笑,张臂搂住他,柔道“夫君不知,你这般行为,是关爱我。你自觉如此便能保护我。但是夫君的一双儿女都送走,若是再将我和黎儿送走,夫君一人回洛邑,就再没人能陪夫君了。”
“我觉得我身体没事。我心中喜爱夫君,当日成亲时你我发誓同甘共苦,难道我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么夫君,把黎儿送走吧。我愿陪夫君一起回洛邑。不管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我都愿与夫君一同面对。”
范启睫毛轻轻颤抖,看向她。
祝吟脸与他相贴,与他共抵额。她道“范启,祝吟。你看,连你我的名字都是要我们同甘共苦的启与吟,有口有今,才是我们的家啊。”
范启抱紧了她。
迟钝的感情让他无所适从,他难以分辨他心中的些微难受和不适是为什么。但是祝吟说陪着他,他又是真的高兴。谁不愿意有人陪着自己呢
玉纤阿哄了范翕入睡,她陪了他一下午,离开时,她的情绪也十分低落。
没有人知道虞夫人和泉安对范翕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知道。她亲眼见过范翕提起他母亲时发亮的眼睛,他得知他母亲也曾弃过他时的难过。她亲眼见过泉安和范翕说笑,泉安有时挤兑范翕,范翕只会害羞或生气,却从不处罚泉安。
甚至比起虞夫人,玉纤阿觉得泉安更重要。
泉安和范翕一样大,和他一起长大,一起在丹凤台淋过雨,一起在周王宫中挨过鞭。二人一起读书写字,一起学习四书六艺范翕还与她说,泉安年龄渐渐大了,不应该只做一个仆从,泉安应该投身更广大的天地,帮范翕做更多的事。
范翕最信任的人就是泉安。
说是仆从,更像是朋友、兄弟。一起玩,一起笑,一起长大。
泉安那般维护范翕,会因为玉纤阿对范翕不够好而生玉纤阿的气,会找玉纤阿解释他公子有多值得她爱。范翕还总调侃泉安,总说你再找玉女,玉女也不会爱你
然而就是这样的泉安,代范翕死在了丹凤台。一十八年的情谊,在大火中草草结束。
虞夫人和泉安都死了,范翕必然心痛欲死。可他连发泄都没有,就那般撑着。只是在见到她时,眼圈那么红了玉纤阿坐在灶房摇着扇子,她出神间,眼中也微微带了水雾。
那般鲜活的人,就这样
姜女声音在后“玉女,你在做什么”
玉纤阿擦了下眼睛,柔声“我熬一点儿白粥。”
“为公子熬的”姜女走进了灶房,打量她,“你方才怎么在哭怎么了,公子不是回来了么对了,泉安怎么不回来啊”
玉纤阿道“泉安死了。你日后不要在公子面前提起此事,也吩咐下去,不要让任何人在公子面前提起泉安。我怕他受不了。”
姜女愣愣地点头。
她迷茫地想泉安死了,那日后谁给我解药啊我身上还种着毒啊。
但是她现在自然也不敢提这事。
姜女转而想起更重要的事“我们是不是要去洛邑了玉女,你很快就能嫁给公子了吧”
她想到如果玉女嫁给了公子,那她的解药就可以求玉女了。而且公子那么喜欢玉女,说不定她可以求玉女,为她永久解毒不要再这么吊着她了。
玉纤阿愁眉拢起,不如姜女那般单纯。
她跟着太子和范翕的时间长了,见的听的多了,便知洛邑的局势更为复杂。太子回洛邑,不知道会等来什么。范翕好一些可是范翕依靠的,是他的未婚妻局势好似更艰难了。
然玉纤阿现在不能和范翕讨论这些。他没有这样的心情,他需要她照顾。
范翕只和衣睡了一会儿,太阳穴突突地跳,梦中兵马厮杀、战火喧天,他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他扯开床帐,看到空旷的屋舍,便心生恐惧。他哑着嗓子下床,慌乱地“玉儿、玉儿”
他一把扯过墙上所挂的剑,大袍飘扬,他赤脚踩着凉澈地砖,长发披散。他额上渗汗,目中寒冽。他提着剑向外走,心想他们一定是捉走了他的玉儿,他要救他的玉儿
玉纤阿推开门,与提着剑杀气腾腾的范翕几乎撞上。推门就是一个人、一把剑,她被吓得跌了下,手中所端的那碗粥差点被吓得泼出去。幸好范翕反应快,在她手颤抖、人向后倒时,一把托住她的手腕帮她站稳。
玉纤阿心脏噗通通跳,不解地抬头看他这是提着剑发什么疯呢
见到她好好地站着,范翕目中仍阴沉沉的“不是说好陪着我么为何醒来后我不见你”
玉纤阿道“你才睡了一个时辰吧我去熬碗粥而已。”
她向屋内走,范翕就如她影子一般贴着她,跟在她身后。玉纤阿没意识到他现今的变化,她施施然行进屋内,将粥放在食案上,转身要招呼范翕用食时,她一回头,又差点撞上身后的人。
接连两次被范翕撞上、被他吓到,玉纤阿抚着心脏,愕然“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范翕垂着眼问“你当真只是熬粥熬给谁喝我才睡了一个时辰,你就饿了为何要出去熬粥,为何不让侍女做她们是不是不听你的话你不必包庇她们,待我杀了她们”
玉纤阿蹙起了眉。许久不见,他的神奇思维更上一层楼,她都要跟不上他了。可见病得更重。
她拉住他的手,道“我是为你熬粥。”
范翕怔住了。
他说“我不饿,我只想你在我身边而已。”
玉纤阿静静看他,她心脏在幽幽深渊中向下坠落。她多么聪明,她意识到范翕压抑多年的那些病态因子,开始往外冒出了。她握紧他的手,不再多话,而是从他手中夺过他的剑,远远丢开。
范翕低头看着她。
她对他露出一个笑,按着他坐下用膳。他说他不饿,不想吃。玉纤阿便道“我特意为你熬的,你也不吃么”
范翕怔然而坐。
自从离开丹凤台,他确实很长时间都浑浑噩噩,觉得不怎么饿,没什么胃口。他精神恹恹,一点儿不想吃东西。但是玉纤阿温柔的眼眸望着他,鼓励着他。他迟疑一下,怕她离开他,他便不情不愿地抬起了手捡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慢吞吞喝着。
他低头喝粥时,玉纤阿在后而坐,观望他瘦极的面容和身形。她目中微微噙了水雾,从后抱住他的腰身。她的脸贴着他后背,感觉到他的瘦骨嶙峋,她目中的水光便更多。
范翕垂着眼,被她紧抱着,他迟缓地感觉到赧然。又觉得她这般抱他,让他不好就食。
范翕目中的戾气一点点淡去,他手搭在她置于自己腰间的手上,语气比起方才的生硬,温和了许多“怎么了”
玉纤阿柔声“没什么,只是太想公子了,抱一抱公子。公子用膳吧,不用管我。”
而她在他背后,紧抱着他细瘦腰身,她情绪不外露,却忍不住垂着睫,无声落泪。泪水涟涟滑落腮帮,她冷冷地想谁让他变成了这样子谁将他害到这般地步
她绝不放过那些欺负她的公子的人
她想得深沉时,清脆一声“咚”,范翕丢开了勺子,说“不吃了。”
猝不及防,玉纤阿还没来得及擦自己脸上的泪,范翕就转了身,将她抱到了怀里。她目中闪过一丝慌,怕他问她为什么落泪。但是范翕没有,他低头就缠上她的唇。
手开始解她腰带。
玉纤阿“”
她挣扎“干什么”
范翕俯眼,仍是秀美一公子,只思维更奇怪了“你一直抱着我的腰,在我后背哭啊哭的你暗示这般明显,此时又作秀什么”
玉纤阿红了脸“不管你收到了什么样的讯息,那都不是我的暗示。我没有暗示”
范翕温温和和说“不,你暗示我了,你想与我上床,连饭都不让我好好吃。”
不等她反驳,他手拢着她后颈让她抬头。他与她缠绵亲吮,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强行抱在怀里,起身走向床榻。
玉纤阿“”
她觉得自己刚才流的泪都喂了狗。
此人就会欺负她,不值得她同情
作者有话要说 囚玉篇开始这卷是这篇文的精华,最带感的一卷玉儿和公子开始新一种相处模式
鱼鱼酱好菜啊扔了1个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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