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梦,还是春梦。
却说宁氏如今操心着这两个侄女的事儿,便和叶长勋商议,提起家里本就只是三进的院子,如今两位侄女和阿萝同住着西厢房,虽说勉强可以容下,可是时日一长,小姑娘家的,就怕有些口舌。
叶长勋想想也是,他知道自家女儿那性子,原本怕是和两位堂姐并不相投,况且那两位如今乍出了事,寄人篱下,更怕会起争端。
这夫妻二人一合计,自然想着早些安排个亲事,把两位侄女嫁出去,一来自家可以清净了,二来也算是对得起死去的叶长勤了。
当下宁氏便把叶青莲二人请过来,先和颜悦色说了如今情景,又问起她们的意思。
这两位自然也知现在寄人篱下,和以前大不相同,是以自然都愿意的,齐齐口称:“但凭婶母做主。”
宁氏见此,便开始在燕京城寻觅适合的人家,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一则是这两位的父亲可是才获罪的,寻常人家哪里愿意,二则是自己这个做婶母的,却也不好随意把她们打发,传出去也不好听。
如此一来,自然是好费一番心思。
叶青莲叶青蓉也是明白自己处境,眼见着这位婶母为自家操心。叶青蓉是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叶青莲倒是神情淡淡的,并没说什么。
这一日,因是三月十五,宁氏早早准备了纸钱瓜果,让姐妹两个带着过去给叶长勤上坟,阿萝在家百无聊赖的,便拿出那块玉来轻轻摩挲。
玉是沁凉的,可是她想象着这玉曾让那男人贴身戴着,便觉仿佛能摸出一股温热气息。一时又翻箱倒柜找出昔日那木头娃娃,拿出来仔细看后面的阿萝两个字,把这玉上的“萝”字来比对,发现并不是一个笔迹。
如此一来,她难免生出许多猜测,想着木头娃娃显然是萧敬远亲手所做,那上面的字必然也是萧敬远刻的。
这玉上的字,竟是请别人刻了的,只是不知道是何时所刻?
此时外面阳光正好,温煦地投射在窗棂上,她倚靠在软塌上,不免想起那夜他说过的话,一时竟有些心荡神摇,总觉得有万千言语想对他说,只恨闺阁之中,没有鸿雁传书,许多话根本说不得。
况且,便是他在眼前,自己的心思,也是不好轻易说出口的。
心口处没来由酝酿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那温煦的阳光照在身上,让她身子微微发烫。
因那心思无处诉说,便干脆取来了纸笔,胡乱写画一番,本是想画一幅他的画像,可是待描绘出眉眼,竟觉得脸上燥红,羞于去看,慌忙把纸团儿揉了,扔在一旁。
却在此时,恰叶青莲姐妹二人从外面回来。那叶青蓉见阿萝坐在窗前,便道:“适才路上采到一些野果子,酸甜可口,我想着拿过来些给阿萝一起尝尝。”
阿萝听了,自然是感谢,当下赶紧迎进来,却见那果子红润可爱,颇为喜人,先谢过了叶青蓉,又命底下人去清洗过,吩咐道;“送一些到母亲房中,只说是二姐姐采了来的。”
底下丫鬟遵命而去,姐妹几个便在屋中随意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无非是最近读了什么书,以及宁氏要给姐妹几个做什么衣裳头面。
宁氏做事地道,纵然和大房往日有些不快,如今倒是颇为善待这两姐妹。
说了半响话,阿萝送走了这两姐妹,才稍松了口气,不知怎地,蓦然间想起自己之前画的萧敬远,便弯腰去桌下找,可是任凭怎么也寻不见了。
心中微沉,想着难道是刚才叶青莲叶青蓉过来时看到了,顺手拿走了?
可是区区一个用废了的纸团儿,她们要这个做什么?
阿萝当下也不敢让丫鬟进来,又把桌椅都腾挪一遍,依然是找不到,当下心里明白,必然是这姐妹拿走了的。
略一沉吟,她便起身出去,想着过去那姐妹二人处看看。
谁知刚一出门,就见叶青莲在门前赏那小苍兰呢。
她见阿萝出来,便对阿萝似有若无地笑了笑,却是道:“妹妹,这小苍兰颇为金贵,听说是从萧家移来的?”
阿萝只觉得她那神色中,分明是窥破了自己的心神,眸底甚至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
见她如此,阿萝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此时倒也不慌了。
“是。”她笑了笑,颇为不在意地这么答道。
叶青莲瞥了她一眼,良久后,才意味深长地道:“妹妹到底是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