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2 / 2)

大不了,重新再死一次。

况且,自己还可以用耳朵来试着躲开那些人,总比母亲弟弟多了一成胜算。

可是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运气,也低估了这些流匪对这山中地形的熟悉,几次猫捉老鼠一般的逃窜,她身边的护卫一个个倒下,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躲在了山缝后面的小树下,勉强逃过一劫。

她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恨不得把自己化为一块石头和这大山融为一体,可是耳边依然能传来不远处的脚步声和搜查声,那是流匪们把她护卫的尸体逐个翻遍,又把这一片山沟踏破的声音。

那些人看到了她,知道她就在这山里,想要捉住她。

她知道自己长得好,放燕京城侯门贵族小姐中,也是惹眼的一个,更何况在这群流匪眼中……

她自然也明白,自己一旦被那些人捉住,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她咬着唇,嗅着不远处传来的血腥味,听着那些流寇粗重的气息,恐惧锁住了她浑身每一处,也扼住了她每一次的心跳,她甚至开始害怕,她的心跳是如此剧烈,是不是会让那些流匪听到?

这种煎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那些流匪失望了,撤了,他们开始走向别处,去寻找她的踪迹,他们也开始商量着先去打些猎味,弄些狍子山鸡来,先吃了东西填饱肚子再继续找她。

她僵硬地蜷缩在山缝里,听着那些人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数着,确切地知道他们距离自己远了,这才小心翼翼地爬出来。

先抓了一把雪塞在嘴里,又啃了一口草籽填充饥饿的肚子。

之后她便蹒跚地朝着远离那些流匪的方向爬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座山,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到可以求助的人,可是她知道,她的脚力远远不及那些流匪,所以她一定要远离那些人。

她的耳朵可以帮她避开山里的猛兽,也可以帮她寻到一点吃食,只要她能躲开那些人,她就能熬过去,熬到父亲走进这深山里来救她。

她挣扎着寻到一根枯干的小树,使劲吃奶的劲儿折了下来,拿在手里权当拐杖,她拄着这个拐杖,蹒跚地走在山间,避开那些猛兽的低吼之声,朝着有水声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风又起来了,夹裹着雪,吹打着她的脸颊和脖颈,细嫩的肌肤哪里经得起这般蹂-躏,她纤弱的身子在这种彻骨的寒冷中瑟瑟发抖。

“我一定要逃出去,逃出去……”她拼命地念叨着,可是嘴巴其实根本没办法发出声音来。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这辈子的路,比上辈子好,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这么死了,对不起上辈子的叶青萝……我不能死……”

脚底下猛地被绊了下,她趔趄着摔倒在地,七荤八素地爬起来,钻入鼻中的却是一股子恶臭。她用拐杖扒拉着绊倒自己的那物,一看之下,却是把刚才吞进去的草籽直接呕了出来。

狼狈地跪在地上,她大口地喘气,冰凌子激打在她的脸上手上,身上不知多少处刮擦的伤痕在隐隐作痛。

“我在水底下煎熬了十七年都没有死,这一次我也不会死,不会的……”

她一边这么拼命地告诉自己,一边再次爬起来,挣扎着往前继续行去。

她终于寻到了一处山洞,又从草堆里扒来一些干草塞进去,然后把自己的身体窝进山洞里。

萧敬远不吃不喝,亲自带着人在山中四处翻找,这其间也捉到了一些落单的流寇,从他们嘴里,他知道阿萝并没有落入流寇之手——至少现在还没有落入。

这让他多少松了口气,可是松了口气后,却又更加提心吊胆起来。

若是落入流匪之手,她也许会遭受非人的折磨,可是至少性命能保下来吧,现在呢,她那么娇弱的女子,在这种冰寒阴森的深山里,真得能活下来吗?

萧敬远不敢去想,只能拼尽全力,继续顺着残留的线索,一点点地继续在这大山中寻找着。

一直到了第二日的傍晚,当他已经又绞杀了一拨流匪,却依然无法从他们嘴里得知阿萝的下落,当他在绝望和希望之间徘徊的时候,他的属下发现,前面山洞里仿佛有人走动过的痕迹。

他深吸口气,几乎不敢去看,不过到底是走上前去,试探着拨开了挡在山洞前的那棵枯树。

他低下头,看到洞口处有被人啃过的山果核。

他知道,山里的小动物不是这样啃的。

倒像是人的牙齿啃出的痕迹。

心中一动,他抿起唇,试探着唤了声:“有人吗?”

山洞里一片沉默,过了好半响后,才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衣料和干草摩擦时的声响。

接着,山洞里爬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纤细瘦弱,身上的衣裙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乌黑的秀发乱糟糟地夹着干草,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脏污,唯独那双眼眸,清澈如山涧溪水,惶恐忐忑中带着几分期许,小心翼翼地望过来。